春不归

玫瑰给谁都浪漫。

【巫正】Suffering

ATTITION:私设 无三观 慎入

(建议理解为另一个平行世界,勿代入现实生活,与现实生活有一定相关但不符且无联系)

CP:巫师×正太

Chryne × Lafayette

大概是文质彬彬流氓调酒师×心地纯良乖乖大学生这样。()


*现代paro。

*Chryne 及 Lafayette 均为私设

*Teth为雨林

*oz为盎司,常作重量单位和容量单位。作容量单位时1英制液体盎司=28.41毫升。

*字数:1.4w+


“你的名字是我最惊心动魄的咒,念一遍就要凉热五千年”



Part1.

Chryne摁着杯脚把刚调好的Mojito给对面的Teth轻推过去,顺手取了块儿方巾擦拭台面。懒懒散散掀了眼皮瞧着门口被人拥着挤着进来的那只兔子。

约摸着二十出头,正太发型,刘海不甚规整,稀稀碎碎微遮了点眸子。顶了两只长耳朵,一只没力气的耷拉下来,执事装笔挺的贴在身上,是燕尾的款式,尾尖闲闲垂在膝盖两侧,领口别了红色领结,蹬着双黑皮鞋。

一双腿又长又直。


做时架在肩上一定很好看。

Chryne这么想。


流氓想法来的太快,Chryne朝那边吹了声儿口哨,奈何舞池那边的劲爆音乐过于嘈杂,beng beng敲在鼓膜上,一下接一下。

口哨声儿没来得及露个头就被压了下去。

Chryne啧了声。

Teth瞧着这人眸底压不住的不爽不由觉得好笑,托腮朝着他目光所至处看。


一只兔子。

刚会蹦跶那种。


Teth闲闲收回目光时笑得连带着酒杯一齐抖,颜色颇为好看的酒液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


“喜欢这种”


Chryne只纳闷疑问句怎么能被硬生生读出肯定句的气势。


“做起来带感”


Teth挑了挑眉,这流氓的嘴一向把不住门,什么屁话都敢说。偏偏那些个小姑娘就喜欢这种,又骚又贱。

谁让这厮生了幅好皮囊。


暴殄天物。

Teth轻啜口酒,心里诽腹。

再抬眼时瞧着那人取了个柯斯林杯搁置吧台上,半张脸没在巫师帽檐的阴影下,表情不甚清楚,依稀辨得出弯起来的唇角,应当是在心里哼着曲儿。


“调酒送人啊”

“你怎么不去问问隔壁王婶儿买肉做菜啊”


Teth被不轻不重噎了句,杯脚重重磕在吧台上,偏首去看台上的驻唱。

谁有病谁喜欢这人。


Chryne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手的兔子,无心理会她,夹了小冰块放进杯内。

不多不少,正好八个。

没有什么比在气氛燥热的夜晚来杯龙舌兰日出更爽了。


食指勾了盎司器倒进2oz龙舌兰酒不紧不慢淋上冰块,取了一旁的吧勺转晕小冰块冷却器皿。随后倒入4oz冷藏过的鲜榨橙汁和先前捣好的0.5oz柠汁。

是扎眼的冷黄,像荒凉的墨西哥沙漠。

再次stir。

Chryne颇为愉悦地躬身从吧台下拎了瓶石榴糖浆出来,拧了盖倒0.25oz进盎司器后放置一旁,另手取了吧勺斜插进杯内,利用吧勺漂亮的螺旋纹倒入糖浆。

偏暗红色,像快干涸的血,延纹路残喘爬行,混入荒漠里。变成暖橙色,是出现在墨西哥平原上的清晨第一缕光。

最后放了橙片和颗红樱桃做装饰。

Chryne满意地弹了下长长的樱桃柄,红润果实受了惊般没进酒液更多。


tequila sunrise。

龙舌兰日出。

其实没有直接出现在酒单上,因为它的调制过程过于简单,甚至很多人觉得喝这种超简派鸡尾酒很low。

就像平时那些个裹着西装系着领带所谓的成功人士不会点螺丝起子一样,他们只会喝马丁尼。

虚荣填满躯干,晦暗不明的私欲藏在皮肉下,撕裂面前的一切,像未经驯化的野兽。

可这是当初Chryne入门调酒师这一行业时调制的第一杯鸡尾酒。

那时他喜欢摇滚乐,膜拜Eagles乐队到疯狂的程度。专辑《Desperado》中发行了首名为《龙舌兰日出》的新歌。

格列·弗雷在歌里唱。


It's another tequila sunrise

又是一个龙舌兰日出

Starin' slowly 'cross the sky, said goodbye

太阳慢慢升起,划过天际,说声再见

He was just a hired hand

他只是受雇于人

Workin' on the dreams he planned to try

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终日劳作

The days go by

日复一日

Ev'ry night when the sun goes down

每当那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Just another lonely boy in town

镇上就又多了一个孤独的男孩



Part2.

二十世纪,巫师一族被贬为不幸的代名词,所有人认为这些带着拥有荆棘刺般帽尖和宽大帽檐的帽子,穿着黑色巫师袍的人是乌鸦一样让人嫌恶的东西。

叫声呕哑,羽翼似浸没过黑墨水一般,样貌丑陋。

他们被驱逐被杀戮,不被允许存活。

十二世纪被尊为传达神明意志的存在,沿时间齿轮拄仗趔趄过八个世纪,被扼杀在漫天黑暗里。

红的血与黑的绝望交织汇成条巨大河流,淹没每个巫师头顶,绘出凄美迤逦的一幅画。

二十世纪末,巫师被赶尽杀绝,人们互相奔走相告,在街头巷尾载歌载舞,借着一颗星的陨落来拉开另一场盛大的序幕。

Chryne就是在这天出生的。

在一栋破旧的二层小阁楼里。

那天是一个世纪的终结,也是一个世纪的开始。

他的母亲生下他就死了,他自出生起就无父无母,没有族人,没有一切。

他出生时的啼哭甚至不被第三个人听见。


几条街外有人敲着鼓唱着不甚熟练的歌,一片载歌载舞,欣欣向荣。

几条街外有人啼哭着控诉着不连续的话,终于结束噩梦,拥有光明。


等他再大些时就在父母生前的故交家生了个根,当年把他送过来的是个老妇人,在所有人变成野兽挥舞着刀剑杀戮时,这个磕磕绊绊活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用自己最后的恻隐之心,藏起来了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巫。

那个女巫是他的母亲。

他在这里活了二十五年,看着当初以私欲为由在无数鲜活生命头上撕扯出名为死亡的破碎黑洞的那些人跪下道歉。

他们跪下忏悔,他们乞求原谅。

Chryne将永远记得那一天,黑压压的人群一齐屈膝跪下,膝盖下垫着呼啸着呜咽着的万千亡魂。

他站在高台上俯视一切,甚至能看清离他距离最近那人头顶的发璇儿。

他只觉得悲哀。

莫大的悲哀从骨缝里钻出来,疯狂啃噬着皮肉和心脏,让人窒息一般。

头顶上乌压压的云层厚重的堆积在一起,严丝合缝,将人的灵魂一点点碾碎,撒下名为宽恕的灰。

那应当是他这一生中见过的最宏大沉默又不甘的道歉。


父母生前的故友家境殷实,生有一子,唤Adalberto。比他大两岁,叔叔阿姨把他当做自己的骨血来照顾。

Chryne打小不喜欢繁琐的学习,于是混完大学四年后去了哥哥的酒吧做调酒师,可惜他连入门都算不上。

他性子傲的像只鹤,看着别的调酒师明里暗里炫技时面上不显半点儿还要帮人鼓个掌,扭头却办了签证孤身一人飞到F国摸爬滚打三年考了高级调酒师证回来。

Adalberto依稀记得他走那天给自己发了航班截图过来,下面附带着一句话。


“去考证了,等我回来毙了Mike”


Mike是经常炫技挤兑他的那个调酒师。

Adalberto看着聊天记录笑的不行,这人太傲,平日里没个正经,没心没肺的,好似这世上没有可以在乎的人。

但他知道Chryne比谁都害怕失去,所以不论是痞子般的笑还是看别人时眸底毫不掩饰的轻佻,都是他为了保护那颗鲜活的还在跳着的心脏而织就的层层壁垒。

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他活在回忆构筑的高高堡垒里,每天仰望月亮祈求神明心软让他忘记一切,可他的心里满满当当地塞着恨填充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和不甘。

谁也救不了他。



Part3.

Chryne握了刚调好的酒不紧不慢地朝那只兔子走,黑色巫师斗篷湮没他的身形,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的优雅。

Lafayette瞧着那人顶着张无懈可击的脸踱步过来,内心里的脏话顶破了天。


他为什么要同这些畜生玩真心话大冒险。

他为什么要同意穿一身奇奇怪怪的衣服来这个奇怪酒吧。

他脑子有病。


Chryne停了步子,俯身将那杯颜色明艳的酒搁置玻璃桌上推至那人跟前,笑得像只披了人皮的狐狸。


“您好,先生,我想这杯tequila sunrise很适合您”

“没钱”


Lafayette冷着脸吐出结成冰碴的字眼儿,只差把我不爽三个字刻在脸上。

Chryne挑了挑眉,他没见过这般不解风情的家伙。

还是只兔子。


“当我送给您的。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最近在研究调制新的鸡尾酒,希望您能抽空过来品鉴”


没有人能拒绝一只文质彬彬的狐狸。

更何况他手里捧着鲜花,满眼都是诚恳的祈求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Chryne这么想着,却见那人腾地起身朝门口方向走,身后有恶犬追一般,燕尾服的尾尖儿都被急匆匆的风带起来。

先前坐在Lafayette旁边的男生一边诶诶叫唤一边匆匆忙忙的起身,朝Chryne不住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他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不是针对您”

“那什么您扫我吧我回去把他推给您”


Chryne掏出手机扫了那人的码子发了好友申请,冲他闲闲摆了摆手转身回吧台。

心里不由啧了声。

真是不解风情。


Teth瞧着碰了壁的狐狸黑着脸回来,脸色像他身上披的黑斗篷。


“哟,没成啊”


Chryne只觉得她面上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碍眼的很,让人有一拳给上去的欲望。

“您还是先有人要再来挤兑我吧”

一句话把嘲讽拉了满值。


Teth笑眯眯的不接话,握杯子的手却用了十足十的力,指尖儿都泛了白。

口袋里手机震了下,Chryne掏出来点开新消息看,刚刚那人同意了好友申请,推了个名片过来。

头像不是兔子,是只猫,脸圆的不像话,瘫在地板上眯眼看着镜头,满脸不屑。颇有大爷风范。

Chryne笑了声,发了好友申请过去。


“诶Lafayette,这次就是你不对了,人家只是想请你喝杯酒,你甩脸就走,搞的人家多难堪啊”

Lafayette听着下铺从回来就开始的喋喋不休,心里的烦闷拧成一股绳儿,勒紧他的脖颈。

其实他冲出门后就后悔了,那人虽然看着不像好人,但毕竟是好心请自己喝酒。

无端让人家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

和父母教给他的在外要体恤他人为他人着想的处事方法背道而驰。

Lafayette越想越愧疚,正想开口问问下铺有没有联系方式好去道个歉,放在手边的手机适时响了声。

打开是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戴了巫师帽的自拍照,背景是在酒吧,一眼看过去酷到不行。

Lafayette摁了同意。

Chryne手机放在面前,托了腮百无聊赖地盯着黑黝黝的屏幕看,好似能盯出朵花儿来。

内心却诽腹着对方同意的速度怎的如此之慢。

可惜那人没给他继续吐槽下去的机会,手机屏亮起来。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Chryne勾了勾嘴角,食指轻叩吧台奏出不知名节拍,想着要怎么不尴尬的挑起话题。

正当他把第八种搭讪新方法毙了时,那人发了条消息过来。


“不好意思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没有针对你的意思,辜负了你的好意还让你落了面子真的很抱歉”


字眼儿里满是诚恳和愧疚,都要溢出屏幕了。

Chryne觉得好笑,这人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成长才能这般不谙世事,觉得他只是单纯的想请他喝酒。

不过能把兔子单独约出来的机会,脑子有病才会抛至一旁。

已经想好去哪玩的Chryne哼着曲儿愉快打字,敲键盘的手都轻快起来。


“只是道歉吗”


Lafayette捧着手机感叹于对方的不要脸,却还是认命的栽进那人设的圈。


“周末请你吃饭吧”

“好”


那边回复的很快,像是专门在等他的消息。

Lafayette想了想,又敲字上去。


“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Chryne”

“Lafayette”


Chryne掰开这名字捏成小块儿,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细细咀嚼,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人能把自己拉出泥泞和囹囵。

他点开备注思索半天,打了兔子两个字上去。



Part4.

周末的到来比Chryne想象的要快,他提前和哥哥请了假,单手解开斗篷搭上椅背,另手得闲回复Lafayette的消息。


“我去找你吗”

“我在酒吧门口等你”


Lafayette的学校距离酒吧属实是不算远,思索半天还是决定徒步过去。

十分钟后Chryne瞧着那只兔子慢悠悠晃过来,很平常的打扮,oversize风格的卫衣和灰色卫裤,随意踩了双球鞋。

Chryne想起初见时他的那套执事装,西裤裹住又长又直的腿,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时连带着皮鞋尖儿微微翘起的弧度都禁欲的不像话。

今儿更像兔子了。

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在教育很好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眸底的单纯盖都盖不住,是很轻易就觉得这个世界装满美好的那类人。


不知道被压在身下欺负的时候会不会哭。


Lafayette上上下下打量面前这个自打刚刚起就一句话都不说的巫师,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对方脑子里已经被扒了衣服。


“咳咳,去哪吃”


Chryne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学着他咳嗽两声把不正经的意淫都压回心底。

想想得了,兔子急了也咬人。


“你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中餐吧”


Lafayette向来不喜欢西餐,私心里觉得那是过于正经和严肃的场合。

他会觉得拘束。


“我知道家老馆子,私家菜做的挺不错,距离这也不远,去吗”


Chryne瞧着比自己低上半个头的人询问他的意见。


“好”

Lafayette自己没什么好挑剔的,毕竟是他请这人吃饭。


“走吧”

Chryne抬脚朝前走,双手随意插兜晃晃悠悠踱着步子,像是不务正业的社会二流子。Lafayette忙小跑几步追上,那人丝毫没有等自己的意思。

啧,真是不礼貌。


“你多大了”

Lafayette没话找话,他不喜欢过于安静的气氛,空气凝固一般,挤压着人的心肺。


“25”

Chryne偏头瞥他一眼,懒懒散散地回。

“噢,比我大”


可不废话吗。

Chryne没说出声儿,突然起了逗弄这人的心思,那人跟自己一样插了兜,没有小流氓的气质,倒像是半夜偷偷溜出来约会的乖孩子。


“叫哥哥”


Lafayette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望向旁边的人时面上的诧异一点儿都不掩饰。

Chryne没忍住笑出声儿。

这人真是把所有想法都明晃晃摆在脸上。

可爱的不行。


“叫哥哥”


Chryne敛了笑,颇为正色的瞧着他。

Lafayette翻了个白眼,迈大步子朝前走,掩在碎发里的耳朵尖儿红了半截。

他不喜欢女生,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取向。所以当Chryne佯装正经的让他喊哥哥时说不心动是假的。那人皮囊太过完美,眼里不经意的温柔和轻佻都是致命的毒药。


“诶,不喊就不喊,走这么快做什么”


Chryne憋了溢到嘴边儿的笑,快走两步跟上他,假装看不见兔子红透的耳朵尖儿。

知道Lafayette经不起调戏,后半段路Chryne安安生生和他并肩走,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儿。


“到了”


Lafayette抬首打量这家餐馆的牌匾,看起来是实木做的,黑色哥特体字又酷又潮。

遇见。

Lafayette不明白装修风格像十二世纪古城堡的店怎么能取个这么文艺温软的名儿。


“走了”


Chryne在前替他推了门,朝里扬扬下巴示意他先进。Lafayette轻声道了谢,垂首掀开日式风格的短帘走进去。

那人挑了靠窗的座位,这会儿正值黄昏,太阳要挂不挂的贴在西边的天上,光束直直照进来,颇有点立黄昏粥可温那味儿。

Lafayette拉开椅子随意坐下,看着他和一位服务员浅笑着交涉,应当是常客了,不然那位长相很乖巧的waitress不会喊他Chryne先生。

这人真是看见个人就要撩拨一番。

Lafayette不爽的啧了声,微拧了眉偏首朝窗外看。内心说不出来的感觉,闷的人发胀,像是被人无端给了一拳,可惜拳头是棉花做的,让人没有一点办法。

那边Chryne很快结束了交谈,在他对面轻拉椅子坐下,托了腮仔仔细细描摹他好看眉眼。

眉形不似小说男主描写般那么锋利,眼型稍微窄长了些,好看的眼尾略上挑,无端勾出些诱人的弧度来。


怕是被欺负的狠了噙着泪时眼尾都是绯红色。


Chryne又开始想入非非,这人太好看,总想把他拆吞入腹,不给旁人窥得半点儿。

“看什么”

Lafayette被那人肆无忌惮的目光盯得喉咙都发紧,干巴巴的字眼儿纸片一样甩出来。

“没什么,你真好看”

是发自内心的赞美,温醇嗓音不知在多少蜜罐里头浸过几百回,甜的让人发齁了。

Lafayette耳朵尖儿又不争气的红了,连带着白净面颊都微微烧起来。

他没有谈过恋爱,妥妥白纸一张,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人明里暗里的挑拨,但也知道这般轻浮性格是把玩别人感情惯了才慢慢透出来的。

所以他也不想回应。

这个人没有心,都是一时兴起。

Lafayette抿了唇避开他的眸光,垂眸安安静静的盯着桌子上的实木花纹看。

Chryne有点想给刚刚的自己一拳,面前的人面上染了些粉红色,但眸底的不信任和猜疑直直钉到人心里去,带着筋骨都穿透。

一顿饭吃的两人都食不知味,虽然Chryne提前一晚上问了他的室友Lafayette有无忌口做足了功课,无奈气氛实在太过压抑,惹得兔子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为什么仅有一面之缘的外人能完美避开他的厌恶项。

再回过神时已经走到酒吧门口,Lafayette一路上脑子空白,提线木偶一般,随着Chryne晃过十字路口,穿过拥挤人群,最后回到两人初识的地方。

Adalberto开的这家酒吧在上流社会有些声誉,不同于其它酒吧那般,在内工作者无论调酒师还是服侍生,着装都颇为奇特,巫师猫女郎又或者是戴着金丝边儿眼镜的兔子伯爵,这些人比常人都玩的更开,凑在一起聚成一场稀奇古怪的派对。

这就是Lafayette的室友硬要拉着他来的理由,美其名曰追赶潮流。


酒吧名单一个S,首尾各自向斜边直直飞出去,鸟的翅膀一般,中间鼓出来的地方尖锐又刺人,像鸟的喙。

一只正在飞翔的鸟,被挂在漆黑的夜里,冷清又孤傲。


Lafayette抬头望了半晌,直至眼睛都发了酸,才偏首看向那个自打出了餐馆起就噤声的人。


“为什么要取S作为名字”


一向乐意同Lafayette攀谈的Chryne沉默了好一会儿,末了轻笑一声,回望向他时眸里又带了不可抑制的情愫,像一只带着倒刺的冷箭,猝不及防扎进人的皮肉里,拔出来时勾破血管,粘连着鲜血淋漓的肉块。

Lafayette被他看的晃了神,只听见他的回答掺在清爽的风里钻进自己的耳朵。


“Sufeering”


他又笑了声,低低泄进半黑的粘稠的空气里,想到了什么好笑事一般,补了句。


“Love is suffering”

 爱是苦难。


Lafayette咂吧了咂吧这个句子,没品出什么特殊滋味儿来,他连爱都没有拥有过,又何谈苦难。



Part5.

那日之后两人便没了交集,像两条短暂的交汇了一下的平行线,各自不疾不徐独自前行。

只是Lafayette偶尔会点开同他的聊天框,瞅着那句只是道歉吗出会儿神,想着那人说出这句话时该是什么表情。

应当是一如既往的挂上抹勾人的笑,半边眉微向上挑,像只披了人皮的狐狸,又或许流氓这个词更适合他点儿。

在回归正常生活两个月后,学校Cosplay社团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活动,说是团建。Lafayette拗不过室友的请求,被扯着胳膊去凑热闹。

没什么好看的,唯独一个巫师入了他的眼。

拥有荆棘刺般帽尖儿的巫师帽,宽大到遮盖身形的黑色斗篷,连身高都像到极致。那个眼底总是留着轻佻意味的人,霸道地不容反抗地撕开他的圈子挤了进来,撩拨了下他后若无其事的走了,独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拼命回想他那句裹了温柔与真诚的夸赞。

Lafayette呆愣着上前几步拽那人的斗篷一角,面前之人回过头时带起的的弧度都嵌着他自己察觉不到的期盼和欢喜。

极其陌生的一张脸。

Lafayette讷讷道了声儿歉,转身同室友打声招呼往回走,眼底干涩的发酸。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

是因为好看到完美的皮囊吗,好像不是。

是他眼里那些无处遁藏的明艳又热烈的情感。

Lafayette从没被那般赤|裸的不加掩盖的眸光扫视过,像扒了衣服被别人挑衅玩弄,惶恐又刺激。


于是在这天,没有恋爱经验的Lafayette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一只披了人皮的狐狸。

悲哀又可笑。

明明他看谁都是那般眼神,挑逗意味毫不遮掩,可自己还是义无反顾的坠落下去,以为那是不曾见过的温柔乡。


太悲哀了。

Lafayette这么想。

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阖了眸却是他带笑的嗓音不由分说地挤进脑海。

“Love is suffering”

  Love is suffering

  

  Lafayette一瞬间明白了那所谓S下蕴藏的情感,好像是干涸土地裂开一条大口子,变成幽深晦暗的深渊,他站在这个裂缝边缘,终于跳了下去。

那个深渊叫Suffering。

兀地炸起的手机铃声拽着他从失重感缓过神。

一串陌生号码。

Lafayette犹豫了两秒,划了接通。


“喂,是Lafayette先生吗”


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是他挂念了很久的声音,携着不顾一切的气浪朝他砸过来,砸的他鼻子发酸。

见他没有回应,那边又喂了一声。


“喂,你好,是的”


Lafayette佯装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压下心底拼命跳跃的情愫。


“我是Chryne,S酒吧里的调酒师,之前一起吃过饭,还记得吗”

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来半点儿毛病。

“记得,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您光临那天正好是三周年庆典,所以准备了些小礼物和酒水券来回馈顾客,您今天有时间过来领取一下吗”

“啊算了我……”

“好的,那晚上见”


被挂掉电话的Lafayette皱了皱眉,这人什么毛病。



Part6.

电话那头的Chryne瞧着屏幕一点点暗下去,食中指抵了太阳穴揉了又揉。为自己拙劣的借口感到好笑。

可是自己太想见他了,贪婪到不是仅仅想见一面,而是占有和掠夺。

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Adalberto看着他的疲倦神情叹口气,自从和那个大学生吃过饭后Chryne的状态就一直不对劲,之前也有约那些长相不错的客人吃饭,但过了之后就忘的一干二净,反倒是那些人转过头缠着Chryne。


这次不一样。

他好像是真的喜欢上那个人了。


Lafayette太特殊,特殊到他记不得其它人的模样,满脑子都是那人身上带着的对外界所有美好都无条件相信的温顺和纯良,无论虚假。

其实他也没有谈过恋爱,轻佻是在考高级调酒师证时学来的,F国民风开放,连打招呼的方式都是亲吻面颊,耳濡目染下让Chryne学会用这种方式把那些人抗拒在高高的心墙之外,半只脚也踏不进来。

他个人就是个矛盾体,明明心里怀着浓烈的怨和恨,不甘勾出一颗黑色心脏,却拿刀将表面那层暗剜掉,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用彬彬有礼的流氓性子包装。

那些快要冲破桎梏的热烈情感从来没有对第二个人拥有过,他以为把自己翻个底儿净光让那人好好看着就是交了心,所以看向他的眼神一点不加掩饰。

他错了。



Adalberto拍拍他的肩,半安慰半开导般开口。


“Chryne,别让自己后悔”

“我知道”


Chryne脚尖勾了椅子坐下,摘了巫师帽遮住面上神情,声音闷闷。

他不朝他来,那他就朝他去。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Chryne频繁望向门口的动作像极了等着要糖的小孩儿。

眼巴巴的。

Chryne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整。

或许是不来了。

有客人敲敲吧台示意他要点酒,Chryne掀起眼皮扫了眼,不耐烦地甩过去句拒绝。


“不调”


没有人发消息。

也没有人打电话。

手机静静搁置在一旁,湮没于黑暗。

Chryne又开始盯着门口看,内心却想着再等五分钟,再等五分钟不来自己就提前下班。

这般自欺欺人。

他在心里数着秒数,心脏胀到发酸,跳都跳不连贯。


295

296

297

298

299


Chryne没再数,半仰头阖了眸,舞池里乱转的霓虹灯扫在眼皮上,映出一片大红色。

好像是第一次这般失望,也不算是失望,像是上一秒还踩在很实的地面,下一秒裂出道大口子,突然踩空的那种坠落感。

心脏抽疼的厉害。

Chryne第一次怀疑自己有心脏病。


dang dang两声。又有人敲吧台。清脆到刺耳的声音。

Chryne半睁了眼,脏话在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庞时被死死压在舌尖。

Lafayette看着他的表情从恼怒转成错愕,很快的速度,乐的不行。


“我的东西呢”

没有一点要叙旧的意思。


Chryne也不急,转身从高脚凳上拎了个看起来极其精致的纸袋递给他。

Lafayette挑了挑眉,接过来没看一眼,开口挑衅般的。


“你们送个券都这么包装吗”

“是啊,开心吗”


Chryne随着他的挑衅应和,心里软塌塌陷进去一块儿。


“走了”

Lafayette没再回他的话,扭头朝门外走,扬臂头也不回的挥手。

Chryne觉得他假装镇定的样子真是不坦率,如果没有碰到他的指尖儿,自己真的会觉得他只是过来道个别。

明明已经入夏半个月,那人指尖儿却像刚从冰桶里泡了一遭。

凉到牙根都发颤。



Part7.

Lafayette一直走到宿舍门口才甩了甩自己冷冰冰的手,一紧张或者心慌就手脚冰凉是他从小就有的毛病。

手里的纸袋没什么分量,不知道装了什么。

Lafayette甩掉鞋子爬上床,打开纸袋准备瞧瞧所谓周年庆准备了什么礼物。最上面是两张折好的劵,一看就是自己做的。

应该是从信纸上裁下来的,寥寥草草写了三个大字,酒水券,右下角龙飞凤舞落了那人的名儿。

Lafayette瘪了瘪嘴,翻过来又看见行小字。

凭此券可以在S酒吧免费点酒。

期限:无。


无的那一笔弯钩向上直直飞出去,险些划破了纸。

漫长的日子被浓缩成三个小小的字,贴在一张不齐全的信纸上,概括了有些人的后半生。

Lafayette心底酸酸软软酿成一汪酒,用喜欢和爱意做底料,一直酸到眼眶。

再往下是个黑色的首饰盒,哑光缎面料,盒面扎了个很精致的银丝蝴蝶结,右下角刺了个L。

自己名字的首字母。

Lafayette没打开之前都以为是只戒指,他甚至心悸了一下。可惜不是,是只耳钉。

白金色,圆形,中间镶了块儿同是圆形的黑玛瑙,四周一圈儿罗马数字。

是他很喜欢的款式。

Lafayette无意识摸了摸自己很早之前打的耳孔,大学刚开学时其实还戴着,只是后来不小心弄丢了,干脆不戴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耳孔的事情。


Lafayette抿了下唇,这人好像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不论是上次一起吃饭完美避开自己的忌口还是这次的耳钉,他都知道。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定意义上的喜欢。

Lafayette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后仰倒在枕头上,小臂横盖住眼睛,喉咙紧了又紧,忍住没去问他。


这算什么。

明明自己都打算把这段还没开花的感情扼杀在心底,他非要过来再乱搅一通。

但是如果,如果真如自己想的一般,那就跳吧。

他是深渊,但万一摔不死呢。

Lafayette这么想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Part7.

Lafayette还是没给他发消息。

也许是他没看到。

Chryne这般安慰自己。

耳钉是他同他的室友嘴里打听出来的,理由是上次吃饭的费用过高,想送个小礼物补偿一下。

他说Lafayette大学刚开学时还戴着只黑色耳钉,只是后来找不到了。虽然嘴里说着没事但眼底的难过是真真切切的,他这个人对待事物太单纯,一件戴了很久的死物都会有感情。

于是Chryne托哥哥找了个珠宝师定制了一款。

圆形没有终点,代表永恒。


Chryne没有想过不会在一起这个结果,他不会让答案里出现不可能的选项,他要把他彻彻底底的占为己有,把之前经历过的苦难和自己化解不开的恨一点点将给他听,让他更心疼自己,让他对自己更好。

说他小人也好,卑鄙也罢,那些人没有经历过对一个人如坐针毡的想念,他们不懂。


第二日来的太快,Lafayette让室友帮忙请了假,自己取了那只耳钉摩挲半晌,手感很好,被自己握的慢慢有了温度。

直至定的闹钟开始叮铃铃响,Lafayette才翻身下床从书桌抽屉里取了枚图钉出来,是很久之前买的,忘记是买来干什么了。

不戴耳钉太久,耳洞已经自己长在一起了。Lafayette一手轻拽住耳垂,另手捏着图钉尾往耳洞里扎。

可以扎进去一截,而后就不能再进去。Lafayette用了狠劲儿往里摁,痛感很清晰的传来,惹得人牙关绷紧,头皮都发麻。有温热液体顺着捏耳垂的指尖流下来。


流血了。

Lafayette这么想着,手下力道越来越大,图钉穿透皮肉暴露在空气中,一滴一滴朝下滴血。

确实是疼的厉害,Lafayette拔出图钉扶着桌角缓了好一会儿,抽了张纸巾摁住汩汩冒血的耳孔后阖了眸。


这人如果不喜欢自己,就把扎透耳洞的这枚图钉扎他眼睛里。


耳洞很快不再冒血,Lafayette抽了张湿巾把血痂擦干净,拿着备好的棉签沾了酒精消毒。

像是在痛觉神经上一点点颠着脚尖起舞,来回跳着疼。

约莫十几分钟后Lafayette取出那只耳钉,认认真真戴在右耳后又涂抹了遍酒精。做完一切后他靠着书桌发呆,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没忍住给Chryne发了条消息。


“耳钉怎么回事”

“喜欢吗”


几乎是秒回,避开他的问题反问了一嘴。

Lafayette抿抿唇片,打开相机对着右耳拍了张照发给Chryne。

那边没了动静。

Lafayette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反应,是讨厌吗。他看着屏幕上那张不伦不类的照片半晌暗骂句脏话,面颊一点点烫起来。


太羞耻了。

他魔怔了要拍张照片。


所幸没有过两分钟,Lafayette光速点了撤回。下一秒那边发过来条语音,Lafayette半疑惑的点开,熟悉的音色里掺了声儿笑。


“很好看,很适合你,还有,下次不用撤回,对你的皮囊自信点儿”


Lafayette的面庞烧的更厉害,一直蔓延到耳垂,像颗剔透的红玛瑙。

另一边的Chryne几乎能描绘出他的害羞模样和被调戏到微微发红的眼尾,他太单纯,总是让人想往狠了逗弄。

Chryne心情愉悦到极致,随手点开朋友圈附了张前天定制耳钉的私人订单上去,

2后面跟着的五个零晃得人眼花。

收件人不是Chryne,是Lafayette。

周边是永远也停歇不下来的嘈杂音乐和闪烁不停的彩灯,Chryne想着Lafayette发给自己的那张照片,形状姣好的耳垂嵌着枚白金色的耳钉,下颌线直直划下去,带着没被俗事生活击垮的凌厉感。


“漂亮到极致”


Chryne想不出来什么瑰丽辞藻,盯着屏幕感叹好一会儿才慢慢敲打了一行字上去。


你的名字是我最惊心动魄的咒,念一遍就要凉热五千年。



Part8.

Chryne昨儿晚上发的朋友圈在这个圈子里掀起了个不小的浪,不少暗恋的明抢的一下子全部破开水面跳了上来,像被打捞上来的缺氧的鱼在甲板上拼命弹跳。

毕竟S酒吧年利润高的可怕,虽说Chryne只是个调酒师,但Adalberto和Chryne的关系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更何况这人皮囊完美又玩的开,平时沾花惹草的事儿一点不少干。

那条类似于官宣的朋友圈自然点了不少人的火,噼里啪啦全炸开了。

Chryne锁着眉把那些来质问和恳求的炮仗一股脑拉了黑名单,内心的烦躁如疯长在荒凉原野上的草,每一根都结结实实扎进脑子里,吮吸着仅剩的耐心。


很想Lafayette。

很想他。

他会怎么办呢。

如果自己想得到的人猝不及防的在自己心窝给了一拳,身后是万丈深渊,恶鬼伸着手死命扒拉裤脚。

他会怎么办。

是睁大双眼最后一次将那人敛入眸底还是用最不堪的咒骂一句一句狠狠掷向他。


Chryne莫名有点呼吸不上来,胡乱摸出手机播了Lafayette的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融进骨髓的音色顺着听筒爬进耳朵。


“喂”

“如果你喜欢了很久的人突然发了官宣朋友圈你会怎么办”


Chryne问的又急又快,一个字挤着一个字,有重量一般,砸的Lafayette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字字捋顺又咂吧咂吧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斟酌半天才组织好答案。


“我喜欢他,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

“他有喜欢的人了那就好好生活,我不会去祝福或是怎么样,那是我喜欢的人,我觉得和我在一起他才会幸福”


他很明显的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会逃的”

“但不是那种很狼狈的逃窜,只是一直跑,将所有关于他的声音都抛至脑后,直到有一天我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为什么一直跑,然后停下来好好吃一顿饭,重新爱一个人”


Lafayette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接了声儿笑,些许是为自己不恰当的比喻感到荒诞,但这是他能想到的贴切的说法了。

Chryne也轻笑了声儿,顺着他的话往下讲。


“那如果你真的忘不掉怎么办”

“没有如果”


Lafayette敛眸抬手摸了摸他送给自己的耳钉,一句话堵死了他后面还排着队的问题。


“今儿晚上来一趟吧”

Chryne没再接着问,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


“还有券没送完吗”

Lafayette勾勾唇角半打趣了句。


“没,上次你走的急,忘记把我自己交给你了”

Chryne说出这种腻人情话时真的半点不含糊,不面对面都能感受到那些热的发烫的情愫,延着听筒一点点烧过来,带着耳根都发软。


“好”


直至电话挂了半晌Lafayette都没从Chryne的蜜糖罐儿里缓过神,从现在往前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的那些个年头,没有一个人向他说过这般温软情话,Lafayette有点招架不住。

脑子里横竖交叉了无数根杂乱线条,绕的他发晕,再次确认了一遍Chryne也是喜欢自己之后,Lafayette没忍住点开那人朋友圈,想仔仔细细窥探一番。

第一条是昨儿晚上刚发的。

配图是那只耳钉的订单截图,收件人那栏大刺刺的躺着自己的名字。

文案透出来的爱意半点都不遮掩,那种透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黑色文字下纯粹的汹涌的爱,满的都要溢出来。


“你的名字是我惊心动魄的咒,念一遍就要凉热五千年”


Lafayette小声念了一遍,觉得这些文字真是不费余力的扎进自己内心深处,以贫瘠的情感为养分,扎了根发了芽,一直长成一棵畸形的树,枝桠戳到喉咙,刺的人生疼。

Lafayette慢慢划着往下看,这个人很少发朋友圈,所以当那些裹挟着压抑不住的不屑和轻蔑的文字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时,很难不去点开。

是三个月前发的。

图片上方的字句尖锐又冷瑟。

“你们是垃圾,你们的道歉也是”

配图是张新闻报道的截图,黑色加粗放大字体狠狠戳进眼球。


时隔二十五年,这些罪魁祸首终于认罪。


截图没截完整,唯一一张照片被拦腰截断,Lafayette放大了去看照片里那个人,只拍到了半张侧脸,却因为极具标识度被一眼就被认出来。

Chryne。

Lafayette蹙眉点进浏览器输入那则新闻的标题,而后被文字描述下的那个世纪所蔓延出来的血海吞没,快要窒息的感觉。

照片里的Chryne站在高台上,眸底的淡漠直直扎到人心底去,冷冽到凝固。和文章里所说的宽厚温善不沾半点儿边。


要怎么概括他从坠地到现在的二十五年,说是痛苦太苍白,厌恶又太浅薄,Lafayette刨根究底也找不出个词儿,像是被人一拳砸在鼻梁上,眼泪流出来一点不费力气。

好像是陪他一同走过那段漫天黑暗,直至现在也寻不得半点儿光亮,粘稠的腥臭的黑暗不断挤压着心肺,让人生生呕出血来。

他们胁迫着他原谅,给他立了个温润善良的形象,掩盖过那个世纪无数人的嘶吼和求饶。

只有他自己一笔一划把恨刻在骨头上,至死也不愿低头。


Lafayette胡乱摸了把泪,找出Chryne的电话拨过去,直到嘟一声被接起时,安慰的话却悉数哽在嗓子眼儿,打了几个转儿也掉不下来。


“喂”

那边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声。


Lafayette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晃晃悠悠想往下掉,声音颤抖的不像话。

“我喜欢你”

还没等回答又补了句。

“我喜欢你”


Chryne在那边愣了一下,Lafayette的表白来的太突然,他连表白仪式都准备的稳妥,却被人捷足先登。

挟着哭腔的四个字稳稳落在他耳旁,带了点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Chryne定了定神,开口一字一句的认真回应他。

“我也喜欢你”


得到肯定回答的Lafayette咧出个比哭好不到哪去的笑,挂了电话翻身下床草草蹬上鞋就往外跑。

七月的傍晚还是燥热,跑起来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Lafayette飞跃过面前的几阶台阶,风把T恤下摆吹的扬起来,像只不规则的蝶。


他想要告诉他。

告诉他在无数磨难之后自己还是在。

永远,一直都在。

无期限。


Lafayette这么想着,眉眼不由弯起来。快跑到S门口时就看见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安安静静的立着,面朝自己的方向。

其实Chryne是想去找Lafayette的,但隔着大老远就看见那人飞一样朝自己奔过来,带着划破空气的急迫。

于是Chryne停下步子,朝那人缓慢地,坚定地张开了双臂。


我就要接住他了。

Chryne这么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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